曹不

【狗博】一路向南

 

说明：

1，《阴阳师》手游同人。阴阳师主角团打败黑晴明一众之后衍生

2，私设如山

3，狗是大黑狗，博雅是转生博雅，各种ooc

4，其他角色同样各种OOC

5，本着不怕被官方打脸的原则勇往直前。

6，cp为大天狗x源博雅，狗&博没有其他的cp，有的都不是cp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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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天色逐渐暗下来了，雪势却没有减小的意思。细密的雪点不断飞进朽坏的木边窗，茅屋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大天狗动了动，又听到了手腕上镣铐和木栅栏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响动。也许那些老鼠又钻了进来。两天前送来的食盘里还有不少残渣，引来了不少这种肮脏的小动物。

 

室内暗的只能勉强看清笼子的栅栏。视线极其模糊，不知是破屋里没有点灯，还是伤口过于疼痛的缘故。

 

哪里的伤口都在发疼，已经无法分辨是腿上的还是胸口的。抑或是笼子太过狭小，背上的那双翅膀即便已缩到最贴近身体，依然牢牢抵在上方的栅栏上。

 

并没有挣破这牢笼的打算——不是不想，是根本做不到。稍微鼓动一下妖力，双手的掌心就传来强烈的麻痹感。天照大御神的封印还打在身体里，锁住了全部作为妖怪的力量，让他的身体连一个普通成年人类都不如。

 

他低低喘息着，伸手探进破碎肮脏的狩衣，抚上自己的胸膛。打入封印的位置，正在胸口处——

 

这里曾经挨过穿胸的一箭。

 

彼时平安京内燃烧的熊熊业火，百鬼当街行走，人间与阴界几近相连，眼看就可以彻底将两个世界打通了。

但也只是几近而已。

他没想到平安京的术师们赌上性命修补了横贯朱雀门的裂缝。

也没想到安倍晴明散尽浑身的阴阳之力，将黑晴明大人打入了黑暗裂隙下的深渊里。

三尾被射杀，雪女消失在法阵的火焰里。

他们完败了。

 

那时的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他的信仰，他的大义，再也没有可能实现的一天。他于空盘旋，睥睨着人世间的一切，加大风势让火烧得更凶。

他认得出慌乱奔走的人从中几个屹立不倒的人影，包括他昔日那位至交好友。

他唯一承过认的人类，如今对着高空中的他举着自己的兵刃，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笑又有点愤怒。

 

或许是受阴气的印象，随着力量的增强黑暗也在心中翻腾着。既然如今的你要否定我，你要守护的东西，我就偏偏破坏给你看。事已至此，毁掉这已经没有希望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轻轻一扬手，打算给从罗城门奔逃向朱雀院的人从再来致命一击——

风力刚开始萦绕指尖，他就看见那支扎进自己身体里的、穿胸的一箭。

 

有着能撕裂他身体的阴阳之力的破魔之矢。

 

堕落的时候，他还看得见那人最后一眼。保持的拉弓进攻的姿势，长长的马尾迎风飞扬着，他的面貌因为堕落速度太快看得含糊不清，依稀可见宛若错觉般哀痛的神情，然后他随着一声坠地的闷响堕入了久远的黑暗。

 

然后他就被封在极北之地的阿寒湖底，那支箭上附着天照大御神的封印——封锁了他所有的力量和逃脱的机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已经在黑暗中度过了多少年呢。三百年，还是五百年？他依旧不能确定他的知音那天露出的究竟是什么表情。

 

……知音？

 

再也没有什么知音了。

 

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连指甲都嵌入了胸口的皮肤，却感觉不到疼痛。

 

不知道第几个一百年后的某一天，封印松动了。

他从阿寒湖底湿淋淋的爬上来时，就被一帮当地的村民惊叫着像动物一样围住、殴打。可是别说暴风，他连一丝微风也打不出来，最后像动物一样被拖走、锁在这种地方。

 

人类对同族都不曾手软，何况一个让他们觉得新奇的妖怪。

 

仓库的门忽然开了。雪光一片亮白，让一直在黑暗中的他蓦的闭起双眼。

 

一股夹杂着风雪的寒气涌了进来，耳边传来人类三三两两说话的声音。

 

他们说的是日本极北之地的方言，大天狗分辨的出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视线看得到两个村民穿着的木屐和陈旧的下裳，弯下腰，取走了角落里的一些柴火，好在寒夜中取暖；又说说笑笑的离开了。他感受的到那些刺在身上的视线，有好奇，也有嫌恶；终究是嫌恶和恐惧多一点。

非我族类，其心可诛。这就是人类，愚昧，粗暴，又贪婪。

 

正是因为这样，世界才需要新的秩序。

 

可是现在，别说实行这些事，他连自身的力量都失去了。

 

没有死在冰冷的湖底，却有可能被这群愚昧的人类折磨而亡么？

 

想到这里，大天狗嘴角勾起近乎崩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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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村民来得已经不像最初那般频繁了。

 

以前每天都会有人围在他的笼子边上指指点点，或者拿棍子敲一敲弄一弄，许是对他这幅不理不睬的样子厌倦了，两三天才见得到一个人，丢给他的食物也是按他们的心情。

 

不知又过了几个日夜，右边的翅膀疼痛开始加剧。前些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将炮仗扔进笼子，炸伤了他的翅膀，他不知道那里是否流出了脓水。

 

人类说他是妖怪。可是，人心岂非比妖怪更加恐怖？

 

他们贫弱的只是身体。那么人类靠着这种贫弱的身体，是如何忍受，如何战斗的呢。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跟那个人一样的。狭窄的笼子里，他甚至无法自己碰触到伤口，任凭它在与栅栏的摩擦中继续溃烂。若是换了其他妖怪，只怕早已像野兽一般嘴里发出无助的哀嚎，拿脑袋撞击着铁栅栏，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毛发和栏杆上都沾染了斑斑血迹。

 

但是他没有。在冰冷的湖底沉寂了几百年，他对痛苦的忍受能力已非同一般。

 

想到在遥远的过去，自己竟然还庇护过这样一个族群，大天狗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傻的可笑。人类根本无药可救。让自己认清这一点的正是黑晴明大人，让他仿佛在失望中看到了方向，所以他全心全意追随着黑色的阴阳师，为这片土地找回沦丧的大义。

 

可是一切都失败了。他也只能沉寂回永恒的黑暗里。逃出来了又如何？这种冰冷的黑暗会持续萦绕着他，再也没有希望的光华。手脚也是僵的，不是因为空气太冷，是因为从心底而来的无力感。

 

可黑暗中又有剧烈的痛感袭来。大天狗咬了咬牙，揪住了胸前残破不堪的衣襟，这疼痛来自从未愈合的伤口，也让他想到了留下伤口的那个人。

 

那个叫做源博雅的人类。

 

光是想到他的名字，箭伤仿佛要燃烧起来。身子也开始发热。僵硬感逐渐消失，他将指甲深深的掐进地面，想象那是博雅的咽喉，良久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想见到他。

 

好想紧紧的抓住他。

 

好想撕开他的身体，听到他绝望的呼喊。

 

好想仔细的品尝他血的味道，好想一遍一遍残酷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博雅？

 

人类至多不过百年寿命，源博雅只怕早已不在人世。或许自己在冥界才能找他的到；如果他转世为人，那便天南海北更不好找。又或者，按照博雅艺术上的造诣，前世的“功德”和斩妖除魔的辉煌“业绩”，就是封神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样，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找到你的。还有安倍晴明，还有对自己施封的术师，全部都要付出代价。

 

毁掉我的代价，毁掉大义的代价。

 

大天狗伸手抓住食盘里的东西放入口中，那带着浓重霉味的干粮。被封在湖底之时，他的身体机能几近停止，只有思维还能运转。而脱出法阵范围之后，他需要食物来维持体能。

 

在见到那个人以前，他一定要活下去。

 

————————

 

这一天夜晚，村中似乎闹起了妖物，外面火把的闪烁的火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叫。就这样都死了吧。大天狗漠然的想着，然而人类这方似乎来了强援，低级妖物愤怒不甘的吼叫开始此起彼伏。他看不见室外的情况，只听得到后半夜，响动逐渐沉寂。

 

大天狗忽然有些不安。

 

或许是有因为察觉到了异常气息的接近。妖物对身负阴阳之力的术士的气息总是很敏感的。

 

即便时光飞逝，阴阳师依旧活跃在人类历史的舞台中。倘若是具备了一定修为和见识的术士，很可能会认出他是个什么性质的大妖，就算唆使村民们杀死他也不无可能。所以大天狗并不希望自己被找到。

 

气息越发接近。来者很强。大天狗蹙眉，这说明有更糟糕的可能，此人也许是直奔自己而来。胸膛内传来激烈的噪鼓声，甚至还有可能，是发现了自己逃离之事特地来斩草除根的，比如几百年前封印了自己的那个团体——

 

安倍晴明？不会。散尽阴阳之力后他会一直沉睡，恢复之前绝不会受外界打扰。

阎魔、月夜见尊诸神？有这个可能，但他们应该不会察觉到极北封印的松动。

比丘尼那个女人？向来自顾自的游荡，若不是偶然进了晴明的团体，那女人对人间界的事漠不关心。

黑晴明大人和其他当初一并作战的式神....则大抵都不在了。没可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仓库的门被重重的撞开，随之而来的是翩然入室的雪花和寒气。撞进来的那个东西在地面上翻滚着，吼叫着。外面雪还很大，黑漆漆的一片，他虽然看不清周围但不难分辨出这是一只飞头蛮。

 

爬虫般的低级妖物，一般在山路上拖着长颈飞来飞去，吓唬过往的行人，也不知为何成群结队攻击起村庄来。

 

有火光从门口透入，他看见飞头蛮的影子高高跃起，随后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尖叫，被什么东西贯穿后钉在了大天狗身侧的墙上，温热的液体甚至溅在了他脸上。

 

被钉住的妖物很快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黑暗中他伸手探去，手从栅栏的缝隙中往上伸。

 

他摸到的是一支羽箭，尾羽还在微微颤抖。

 

射箭的人不但力道强劲，而且百发百中。

大天狗颤抖着让手离开箭身，只觉得心仿佛也抽了一下。

 

雪更大。雪夜的黑暗中忽然有声音传来：“什么嘛......还有一只妖怪啊。”

 

陌生的嗓音，元气满满。射箭之人不知何时大步踏了进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在离笼子不到一寸之处停住，静止不动，似乎在打量他。火光在他背后闪烁，这个人可以清楚的看到笼子里的状况，大天狗却只能看到背光的影子。

 

大门又涌进了不少人，此处的村民们都赶了过来。那人也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跟村民们攀谈起来。火把越聚越多，很快室内明亮的如同白昼。

 

这个人不是村子里的人。看背影是个年轻的男人，不论是挺拔的身姿、简洁又干练的劲装，还是高高束起的头发，手脚上打着的护手和绑腿，包括腰上的打刀和身负着的长弓箭筒，都昭示着这是个外来的修行者。

 

青年一副纯正的京都口音，连说带比划的跟说土语的村民们交流着。村民们都与他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双手大抵垂着，可见对青年相当的尊敬。

 

自他踏入起，大天狗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这个人的的眸子，并不是猩红色，而是一种暧昧的银灰。

 

大致听得出，青年北上修行，听闻村中妖怪作乱，便前来帮忙，单枪匹马射杀了这一群吃人的妖物。当问到为何会抓大天狗时，村民们也如实回答了，大天狗亦是此时才明白自己被关的原因。

 

极北之地不适合耕种，村民们多以狩猎为生，而近年来猎物大幅度减少，妖物却不断增多，才打算按村里老人的说法，另行选日子去祭天神——用捕获来的天狗的命。

 

竟然是这种理由。从无信仰的人在无以为生时才想着求助天神，却不知早已被神明弃之不顾。

 

青年闻言抱着胳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风雪灌入，他高高竖起的长辫发丝随风晃动。

 

——这个人类的头发是一层不染的漆黑，一丝杂色也没用，也不毛糙。

 

然后，他竟抬起手，指了指大天狗，提出索取此次战斗的战利品。

 

“所以说，那只飞头蛮是不行的。就算没有射碎，个头也太小了。我需要带一只像模像样的——至少看起来更强的妖怪回去，才能在出羽的子民面前扬眉吐气。”

 

青年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看起来凶恶可怖的妖怪并不是最难对付的；真正强大的是那些样貌接近人类的妖怪。

 

他似乎很想跟本地的亲戚朋友炫耀一下本次的战果，却又嫌本次捕获的都是低级杂碎。

 

“这只人形妖怪，刚好合适。”他翻了翻包裹，朝村民们扔出了一个锦袋，四分之三的侧颜也转向了大天狗这边。

 

——这个人容颜俊朗，但五官跟记忆中那人的轮廓全然不同。

 

光是听里面金属撞击的声音，和村民们放光的两眼，就知道里面的财物价值不菲。

 

已经有人过来开锁，也有人举着锄头，打算往大天狗头上招呼，被青年阻止。

“已经这么多伤了，要让他死吗！”

“免得路上伤人啊，大人。别同情它，这是天狗。”

“收起来。他已经没有伤人的能力了。”

 

想要攻击他的人不情愿的退到了一边，很快就听到栅栏门链条松开的声音。要是以往，自己竟然作为货物被买卖了一般，大天狗一定愤怒到极点。而然现在心竟然平静的波动，只有一丝幽暗的火焰腾起，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牢笼了。

 

“那现在我拉你出来。可能有点疼，但没办法。……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那人再次贴近笼子，大天狗终于可以好好正面审视把他弄出来这个人。

 

——然而自己记得这个眼神。

明澈而热情的目光，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或许是为了让他安心，这个人对他笑了一下。他也记得这个笑容。浅笑的时候，所有的骄傲和固执都消弭无形，就像一头孤高的猎豹收起獠牙，对你展现最柔软的一面。

 

宛如多年以前，贵族青年吹笛模样。

 

大天狗呼吸蓦的急促起来。理智一下子到了九霄云外，只有心中幽暗的火焰霎时形成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好久不见啊。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了过去，撞出半开的牢门，撞得青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一把扯住青年，喉咙像野兽一样发出着无意义的音节，又像野兽一样重重咬在了青年的脖颈上。

 

耳边是对方的痛呼，和村民们的喝骂，却仿佛很遥远。他用着全部的气力和恨意，麻木的唇齿之间已然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从湖底爬出虽然有一段时日，但此时此刻，大天狗才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青年的手臂艰难地举起，却不是在推拒他，而是搭在他后背的翅膀上，好像安抚一般摩擦着。“喂……不、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村民们不断地想把他们分开。随着拉扯，旧伤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终于让大天狗失去了意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