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博】一路向南(四)

一些细节上做了点修改,重发。

然后文不见了(不知是抽了还是怎么回事)

只好再重新贴。

对不起了回复的姑娘,我都有看到!

 

(一)

(二)~(三)

 

 

(四)

嘉吉三年。阿寒村。

 

“这支箭矢曾射杀过三个妖怪,如果青蛙和老鼠再爬出来,把它扎在水井边上就可以了。”青年把箭矢交给老妇人,并且慌不迭扶起多个下跪感谢的村民,长长舒了口气。

 

马不停蹄的帮三个村庄解除了瘴气的威胁,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累。傍晚边,他牵马往住处走,心情却没有变轻松。

 

瘴气越来越严重了,从南向北一直蔓延。连此地的气脉也被严重的影响了,许多村庄发生了一连串怪异显现。

 

去的第一个村庄,全村的井水干枯,一夜之间所有的水井都枯的干干净净。

 

第二个村庄,水倒是有,但全是浅红色的,看着就很可疑。有两个人熬不住喝了,上吐下泻。

 

第三个,原本靠山吃山,但满山珍禽异兽和药材忽然间消失殆尽,只有从不伤人的低等妖物变得异常狂暴,满山乱跑。水井中提出来的桶,有的竟泡着青蛙和老鼠。用八咫镜净化了当地水源之后,他让村民们把下过符咒的箭矢插在水源附近,才暂时止住了瘴气的蔓延。

 

回到阿寒村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牵马经过阿寒湖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湖畔。雪停风止,月光轻柔,那个身影正是大天狗。

 

大天狗的伤势好的很快,恢复了几成之后他就经常往外跑。那次之后,大天狗并未排斥青年给他治疗换药,虽然两人之间交流依旧少的可怜,他也依旧不能明白那个大妖心里在想什么。

 

大天狗好像在湖畔看一本薄薄的簿子。有些妖怪在夜间视力就是特别好。原本的白色狩衣太过脏旧已经扔了,他洗净了身上和头发的污秽,换了件麻布常服。衣服并不是特别合身,剪裁也很粗劣,但这无损于他的气质,有些妖怪的优雅是与生俱来的。

 

青年回过神,忽然发现大天狗手中的簿子有些眼熟——射箭的人眼神也不坏。

 

他快步朝大天狗走去,一把将他手中的手账夺去,大声道:“这是我的手帐!”

手帐和其他杂物都是收在包裹里的,果不其然,包裹也被这个妖怪带了出来,被解开大摊在雪地上。

大天狗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青年屏注呼吸,不可否认,这是看多少次都觉得非常好看的眼睛,瞳孔的色彩就像是将晚未晚将雪未雪的天空。

被这样一双眸子注视着,就像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发现自己无法发什么脾气,他只好问道:“你怎么又动我东西。你……到底在想什么?”

 

眸子的主人目不转睛盯着他:“想你。”

“……诶、诶?”

 

“我在想,出羽国的领主,为什么只身前来。”

 

“……”

 

为何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青年扫了一旁散落的包裹,顿时明了:包裹里有家徽和印信,还有将军的亲笔书函。

 

“不错,我奉将军之指派管理出羽。”青年双手交叉伸进袖子,也在湖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将军吗。大天狗想。看来掌控这个国家的已不是皇室,而是这些信件里被称为幕府的组织,虽然他并太不关心。

 

“既然如此,享受大名奢华安宁的生活就可以,何必要到瘴气弥漫的地方到处跑?”

 

“安宁,你觉得这叫安宁?”青年面上浮现出愤然之色,他打开手帐,这是他近来亲笔所记。“不仅是怪异现象频出,被瘴气侵蚀的土地,已经无法种出粮食了!今年正月,虾夷地的豪族渡过津轻,抢夺秋田的粮食,出羽几万人没饭吃。二月,越前缺粮。四月,下野的那须和佐竹又饥荒。八月,武藏国的流民叛乱,犯下野界。上个月,出云国北边向来安分的海妖受瘴气影响作祟,搞得那里闹地震,死人无数。残留下来的人们无以为生,沦为海寇,甚至出海东渡去骚扰明帝国。这叫安宁?”

 

……还是这种把别人受的罪当自己的罪受的性子。大天狗想。

于是又摊上了一堆烂摊子,也是正常的了。

 

而且,不会再有安倍晴明来帮他了。

 

“你叫足利梓,是吗?”大天狗缓缓发问,“足利氏几百年前不过清河源氏义家流,竟然能壮大成这样。皇室已经名存实亡了吧?”

原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这家伙有好好听啊。“由将军辅佐圣上,并无不妥。毕竟这样,才不会造成更大的动乱啊。”

 

“所谓和平,指的是人类与妖怪有秩序的共生,而不是单纯的指没有动乱。这是很久以前,一位很值得尊敬的大人告诉我的。”

 

值得尊敬的大人?青年微微蹙眉,压下莫名泛起的排斥感。

他忽然问:“你是哪里的大天狗?”

 

“是比叡山,被僧人侵占了道场而迁移的那位?还是伯耆大山的,后来镇守相模的大天狗?

亦或是……京都爱宕山,千年以来奉神明之命守护伊邪那岐神社,庇佑人们的那个大天狗?”

 

大天狗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你对我很有兴趣吗?”

 

 “才、才没有!……只是我读到的文献里,天狗一族虽然是妖怪,总是强大又慈悲的居多……”他又问:“你为什么会被为什么打上天照大御神的封印?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与你无关。”

 

“你……”青年气结,“那什么才跟我有关?”

 

“让你焦头烂额的瘴气。就算你的八咫镜能够暂时清除瘴气,阻止那些怪异现象,若是找不到源头,数月后又会恢复原状。”

 

青年沉默。半晌他道:“这一点……我也知道。”

离开出羽来到虾夷,也是因为八咫镜指示源头在这附近,但是……具体方位根本无从找起。

虽然求助过其他大名,但其他人大抵都在忙着侵吞皇室土地。瘴气的事根本无人关心。

 

“所以你就只身前来?”

青年单手叉腰:“我不但是领主,也是出羽最好的阴阳师。”

“哼……”不论办什么事,不爱带随从,也不乘车,确实是这人风格。

 

“勇气可嘉。你却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和源头,再瞎努力也是没在点上。”

青年瞪着他:“难道你知道?”

 

“……跟我来。”

 

——————————

 

天色已暗。屋内点亮灯后,又燃了木质圆火盆里的炭火,一人一妖在榻榻米上落座。

才刚坐下,奔波了一天又累又饿的感觉便涌了上来,青年让大天狗先把想说的话放一放,随后从行囊里取出了肥大的笋,用雪水洗净后切开,扔进炭火上的锅子里。

 

“这是从村民家里收来的,要不是行囊有限,他们恨不得我装一车。”初冬时林子里的笋异常肥大,以特殊的方式保存到深冬,拿来做炖菜是极致的美味。大天狗当然知道,他还曾与一个人类分享过它。

 

青年将汤盛出,“喏,这是你的。”

 

大天狗别过了头去,目光冰凉。“拿走。我最讨厌笋。”

 

妖怪的不配合让青年放下手中之物,狐疑的望着他:“我说。你讨厌的是笋?还是某件事,某个人?”

“……”某人向来迟钝,但该迟钝的时候又总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青年没有倒回去,而是将汤碗摆在大天狗面前。

“你不喝,你接下来要谈的事我是一句不会听的。”

大天狗皱起了眉。

“我说过我没虐待妖怪的习惯。你伤刚好,需要补充体力。”他盯着大天狗,“我救回了你,不想救个半吊子。”话虽如此,为何对这个妖怪如此在意,青年自己也不甚清楚。但看到妖怪认命的吐了口气,端起碗时,还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么妖怪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摇曳的火光中,大天狗眼里映着青年读不懂的情绪。良久他才开口:

“几百年前,京都有过一场大规模的动乱。”

“嗯,我听说过。”

“京都和京都周围,都出现了大片的裂缝,连通了人间和阴界。大批的魑魅魍魉来到人间,地面上的妖怪也几乎都受到感染,变得狂暴。”

就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敌对的双方都以阴阳师为首。”

“这我也知道。”青年点点头,目中露出神往之色,“是白色的阴阳师和黑色的阴阳师。”

 

几百年来,人世间沧海桑田,当事人几乎都已不在。在转生之人眼中,那也只是属于别人的传奇。

这场席卷了平安京的灾难,过程已经变得残缺不缺,只有捕风捉影的传说留在风中。

 

“那个白色的阴阳师,原本是游离于入人间界之外的人。但京都快被攻陷之时,他竟因朋友的恳求袒护起朝廷,跟他的队友阻止去裂缝的扩大。”大天狗露出嘲讽之色,“真是多管闲事。”

 

青年右手托着下颌,喃喃道:“我倒觉得这位阴阳师重情义,又有胆识……明明有能力行大恶之事,却选择从善。这样的人若与我同一时代,我一定交他这个朋友。”

 

“……”大天狗一时无言。半晌才继续道:“黑色的阴阳师,是要毁灭那个城市,再重塑那个城市的人。只有毁掉了,才能再创造新的秩序。”

“毁掉?”青年蹙了蹙眉,“城市是不容易被毁掉的,被毁掉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为了新的秩序,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青年哼了一声,“没有人应该被牺牲。如果有人觉得是应该的,他活该失败。”

 

大天狗的脸色有些变了。但他压下怒气,尽量维持的平稳的语气继续说道:“总之,安倍晴明为首的阴阳师一行人赢了。他们想堵住裂缝——但未能成功。”

 

京都之地,是天地巨大气脉流入交汇之所。正因如此,黑色的阴阳师才选在此处挖开裂缝。汇流于此的气脉被阻断,大地水龙就会百般挣扎,使得自京都一路延伸到北面,都是满目疮痍,根本补不过来。

 

“……此事我也有耳闻。虽然一时一筹莫展,但是因为事关重大,惊动了上古尊神,连冥界的阎魔大人也有参与,最后补好了全部的裂缝。”

 

“那你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么?”

 

“这……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而已。”

 

大天狗淡然的笑了笑。“他们是这么做的。为了将漫溢出来的气送还给外面的天地,以京都为起点,在这片土地上由南向北摆一个以“冢”为阵脚的法阵。涵盖住所有开裂过的土地,不但能逐渐修复裂缝,也能恢复气脉。”

 

“原来如此。那……本应事情解决了才是。”青年不解,“为什么现在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

 

“世界上没有‘莫名其妙’,所谓莫名其妙是人类遇到了超出理解范围的事,又懒得找原因。”

 

“那倒是是什么原因?”青年愤然,“大天狗大人,倒是请指教啊!”

 

“法阵以阴阳术催动,要长久镇住地脉,需要强大的能量。”大天狗倒是很快回答,“那个能量来源就是妖力。”

 

“妖力……不是来源于妖怪身上吗?”

“不错。所以由北向南几个阵角上,都封着妖怪。将它们钉在那里,提供阵法阵需要的一切,这样就能启动法阵了。”

 

“……是活生生的妖怪吗?”

“当然。用天照大御神的封印,把在那场动乱中,站在黑色阴阳师那边的妖怪锁在那里。”他瞥了青年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以为是你喜欢的套路呢。”

 

当初埋葬我的,你不是也有份吗?

 

“我并没有不认同这点。”青年神色有些黯然,语气却很坚定:“那些妖怪既然掀起了那场暴乱,害死了无数的人,总该付出代价。”

大天狗的瞳孔收缩了。

“但是。”青年抬起脸,眼睛亮得吓人:“我……并不认为它们应该永不超生,任何人都应该有第二次机会,妖怪也一样。”

 

没发现大天狗的眼神复杂起来,青年喃喃道:“八咫镜指示虾夷的一处源头,就是锁着那个妖怪的地方吗……”

 

不完全是。封在虾夷的妖怪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最北边的那一个,已经挣脱了出来,那就是我。

 

“那些妖怪……会一直困在里面的吧。”

 

“一般情况下,是的。”

 

“没人救他们,自己也没有挣脱出来呢?”

 

“那当然是死了。”

 

“……”

 

“你应该明白了。如果裂缝是伤口,封印就是绷带。阵角的妖怪就是绷带里的药材。可是等伤口好了,这个药材,如果一直不拿出来会怎样?”

 

“……烂掉。”

 

“烂掉之后,散发出的东西,就是这些瘴气。”

 

法阵的作成原本只有施术者和皇室知道,他们肯定是计划着全部修补完毕,就去处理被锁在里面妖怪这一事的。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没有政权可以千秋万代,吃人的狼也得随时担心被吃,朝野内外争夺领土和政权或者企图反叛的势力,从来就不少。

 

人类不是向来如此么?

 

“人类,你现在该知道怎么办了?”

“找到伤口,拆掉绷带,洗掉药材。”他望向大天狗,“你对这事这么清楚,是不是也知那几处阵角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要镇住大地水龙,唯有这个阵法,黑晴明大人当初刻意提过,全被他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没想到,会成为如今的筹码。“就是告诉你位置,也是可以的。”

 

青年眼中放出了光,“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大天狗笑而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青年语调沉了下来,“你有条件,对不对?”

 

“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天照大御神的封印彼此相关联。你无法自行解开你的,但几个阵角的巨大封印全部失效了,你身上的自然而然就消除了。”

 

“就算没有消除,也会削弱,我也可以用恢复的妖力挣脱。我只想取回力量。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有何不对?我受罚够久了,任人欺凌也够久了。”他挑了挑眉毛,“你不是亲眼看过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被锁住妖力?”

 

大天狗静静看着青年,青年发现自己依旧读不懂他的情绪。

 

“我有一个朋友。不……我曾有一个朋友。”良久,大天狗才出声,“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青年在听。

“他背叛了我。在我绝不相信他会出手的时候,把这种东西打在我身体里。从此以后我四处游荡,生不如死。”

青年忍不住问:“你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大天狗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也许那家伙现在过的很不错。如果我恢复了实力,找到他,会把受的罪,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他扫了博雅一眼,“这种报复,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你说呢?”

青年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任何人都不能说受了伤害不该报复,但以他现在的经验,只觉得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能把这么残忍的封印打在他朋友的身体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又是大天狗首先出了声。

“在你犹豫的时候,你知道会有多少土地被瘴气侵蚀吗?你若不信,我们大可先去第一个地点除瘴,你会知道,我告诉你的都是实情。”

我告诉你的当然是实情,虽然只是一部分实情。最重要的那部分,我没说而已。“你帮我恢复力量,我就助你除瘴,我们各取所需。”

 

青年再次抬头看他:“为什么是我?你也可以投靠其他的阴阳师来达成目的吧。”

“因为你是一个耿直的好人啊。”

“……”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启动八咫镜。原本能使用八咫镜的,可只有天照大御神和空前绝后的阴阳师自安倍晴明。”他冷笑,“当年京都动乱,全靠几个‘英雄’力挽狂澜才没被夷为平地,那几个人的传说,你有听到过吧。”

“安倍晴明,八百比丘尼他们吗?”

“其中有个不可忽略的人,就是源博雅。”他盯着青年,缓缓说出自己已经认定的事实:“也就是你。”

“我?!”

 

时机未到,大天狗当然不打算说出他们之间的那些新仇旧恨。但他自有办法让青年相信这点。

他抓住青年的手腕,让他摊开手掌。

 

 “大妖之间几乎都知道这个故事。安倍晴明将祈福和庇护人类的符咒给了他最好的朋友。”

 

掌心看上去空无一物,他拿过八咫镜照着青年的手,镜面波纹荡漾,竟照出一个五芒星符号来,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拿到镜子开始,青年才知道自己身上竟有这个印记,怕是自出生起就跟着他了,确实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这是一种咒术。五芒星是安倍晴明独创的阴阳道中的祈祷咒符,保证被祝福者的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之无灾无邪。你不会受瘴气侵蚀就靠了它。它给了你开启八咫镜的能力,全天下能启动它的,除了源博雅还有谁?”

 

当然这并不是传言,大天狗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在等待阎魔下达最终的判决之前,亲眼看着晴明刻上去的。

“你的朋友怎样都很关心你呢。”他听见大天狗缓慢的声音。

 

明明是我的猎物,如果要打上什么印记,本由我来完成。

在冰冷的湖底受罚时,好几次他怀疑过,他真的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吗?

无法动作,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他的理念也终究无法达成,直到永远?

有几次他甚至宁愿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只有一个人能够将他心底沉睡的野兽再次唤醒。

背叛者,最棘手的对手,害他落到这个地步的人,源博雅。

只能是源博雅,必须是源博雅。对源博雅的憎恨支撑着他继续呼吸,支撑着他延续自己的生命。他觉得,就算真的死在了那里,他的骨血里也会铭刻那个人类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青年掌心的五芒星时,还是觉得情绪翻涌了起来。

明明是我猎物,却打上了他人的印记。不可原谅。

该死……

不可原谅!

 

“你做什么?表情忽然这么吓人。”被握的发疼的手腕将青年从震惊的思绪里拉回,挣开了他的钳制。大天狗一惊,蓦的收回了手,垂下眼睑。

 

“你说……我是源博雅?平安时代的那个源博雅?”青年望着自己掌心,喃喃的重复着。

 

确实自幼起,不时会做一些含含糊糊但又颇有实感的梦,尽管梦醒时一丁点也不会记得,只有那些悲伤又怀念的情绪留在脑海中,让他辗转反侧。

 

青年抱住胳膊,大幅度摇了摇头。“前世之说,虚无缥缈哪能尽信?我只知道我承姓足利,自幼父母双亡,然后就过继到叔父家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争权夺利我没兴趣,二十几年生活一直清闲,现在各地灾祸频出我才临危受命给被派往出羽。我有我的经历,未必便是你说的那个人。”他望着大天狗,“源博雅应该早就死了,几百年了,哪个人不会化为尘土。”

 

大天狗没有看他,而是低头望着眼前的地面,那里是一些杂乱的茅草。

半晌,他缓缓道:“人类生命极其短暂。但人类这里,我曾听过几句话。”

青年在等后文。

“‘只要有人还记得你,你就不会真正死去’。”

“……”

“会有人记得你做过的事,你的音容笑貌,你各种各样的仪态。”大天狗扯了几根茅草,一边把玩一边淡淡说着,“因你愤怒,为你悲伤,为你承受煎熬。只要还有这样的人,你也无法真正死去。”

 

青年有些发愣。他想反驳几句,比如人世间百年过去,还有谁能留下来一直铭记,但大天狗的话里竟似能带来一种疼痛感,让他莫名揪心,无法接话。

 

“总之,能使用八咫镜的只有你,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若有谁能解阵角的封印,清除瘴气,也只有你了。”大天狗这么说着,他已迅速的收拾了情绪,缓缓站起,表示话题已经结束。

 

“喂,那个……如果我是。我是说,仅仅是‘如果’。”博雅盯着大天狗,“那你呢?你不也在那个时代吗。”博雅扯住他衣角,目中是可称之为期待的神色。“我们……见过吗?”

 

大天狗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虚伪。

“我们……未曾相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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