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占】Innocent Days(3~4)

落魄雇佣兵和神秘占卜师的故事。

背景为魔法存在的当代。
文中涉及到的时事纯属捏造。


Innocent Days1-2


“那么,疼痛如果是1到10,你说一个数字。”

“12。”

“……好吧,那我再开些止痛药给你。”

 

脑震荡,挫伤,三根肋骨骨折。奈布是艾米丽·黛儿本周接待过伤势最重、但又最安静的病人,换了别人早就嚎天嚎地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这些军人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啊,无意冒犯。”

 

今天下午她过来的伊莱工坊,又给他换完一次绷带。经过两天的休息,这个雇佣兵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严格说来,在这幢大楼里,收容未登记的客人,和治疗来历不明的人,都不是被“主人”所允许的。违背“主人”的意志,也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伊莱只问了三个问题,就让她死心塌地的过来了。

第一个问题,“你甘心在这幢大楼开一辈子诊所吗?”

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你一出去就会进监狱吧?”

第三个问题,“你想占卜下重新做回医生的时机吗?”

 

她做梦都想,所以她使出了看家本命帮助奈布恢复,她知道奈布恢复得越好,她得到的占卜结果就越准。

 

奈布瞅着她。这个医生怎么看都是人类,也是个正规院校毕业的医生——但是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推断。他不动声色的与她搭话。

 

“医生,我无法支付诊费。”

“克拉克先生欠我一个人情。”女医生粲然一笑,“我会让他占卜一下今日恋爱运势当做诊金。”

“你是他的朋友?”

艾米丽看上去有些惊讶。

“萨贝达先生,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生死之交呢。要知道,嗯……严格说来,外人留宿在这幢大楼里并不符合规定。”女医生说,“哈斯塔先生是个亲切的主人,但不代表他很宽容。一楼的慈善家为了生意上的事招呼过一位客人进来,然后就被主人剥光了大冬天扔进蓄水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的意思是——先知他——冒着被扒光的风险帮助我吗?”

“这你得问他本人。”医生收拾好了药箱,“虽然我们是邻居,但只能跟你说,这幢楼里的人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家伙,而且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我们住一起,但不代表彼此信任。”

 

“你也是吗?”奈布盯着医生,“以您的水准,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躲在这里开诊所吗?”

 

“……是事故,不是错误。”

 

幸好尴尬的沉默还没蔓延,伊莱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怎么样了?差不多的话,可以来用午饭了。艾米丽也留下来吧?”

 

医生保持着对他人并不信任的原则,毫不客气的拒绝后离开了。餐桌上依然只有他们两人;今天的午饭是两块带着西蓝花的小牛扒,还有大杯的手工酸奶。

 

牛扒是奈布从伊莱的冰柜底层取出来的,他用了一点小手段确认了这肉无毒无害后加以烹调。他并不十分放心经别人之手的食物,即便这个人救了他、还收容他。

 

伊莱对他擅自动用冰箱的食材并没有一句责怪,反倒还为他准备了饮料。

 

“配煎肉的话,本该再准备些红酒的,考虑到你伤势未复原,就先用酸奶代替吧。”伊莱说着也举起了餐叉,又补上一句:“还有什么需求就开口,我会尽我所能。”

“……”

太可疑了。

说实话,这种场合真有个人能收容他,叫他擦鞋子扫厕所他都会干的,可这人不但没有任何要求,反而把他当贵宾一般照顾。

 

伊莱的面前只有一盘蔬果沙拉和一份汤,看来对方的饮食习惯十分寡淡,这份肉显然不是给主人自己吃的。

他观察过,大楼的房间基本通电,配套设施齐全,但伊莱自己只使用蜡烛,通电的房间也是专门留给他的。

 

对方的态度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不是不周到,而是太周到。他无法揣测对方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切的真意,还是说伊莱的教义如此?

 

奈布默默的进食,牛扒口感不坏,入口即化。心情比起最初多少平静了一些。

 

从历经无数生死的瞬间的直觉来看,他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杀气或者恶意。

 

他看见伊莱朝他笑了笑:“这里没有危险。你可以放松一些的!”

“……我很放松。”

“不。你把弯刀和护肘放在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你的坐姿永远是面向大门。你觉得这个房间里危机四伏。”

“……”

“关于这里,你有想知道的事,好像也没有问过我。”

“……好吧。我承认不信你们任何人说的话。我所相信的,只有我手中的护肘。”他说,“而且……”

“什么?”

 

“你的行为依旧可疑。为什么半夜失踪?我听见你凌晨开门出去的声音了。”

 

“哦~?你是在担心我吗,萨贝达先生?”

 

“…………我是怕你招来追捕我的人对我不利。”

“即使如此却没有阻拦我出门吗。好吧。是工作。”伊莱微笑着回答,“我最好的状态在午夜零点到2点间,主人经常在那时召我去进行做预知仪式。”

 

奈布双手抱臂,面上依旧是一脸怀疑。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餐叉。

“那么,跟我证明一下,你的预知能力是真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了解我吗?”

 

奈布立刻否定,“……我只是想了解我现在的处境。”但是,要说没有了解眼前之人的欲望,那是假话。

 

伊莱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双臂向前探出,做出一个环形的形状。

“我们所处的时间,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球状。我们通常是根据你身上过去发生的事,交叉对比你的状态,再推演出你的未来。”

“所以呢?”

“通常这需要缜密的仪式和周全的准备,而且一旦出口,就会影响你的思路,相对的你的未来也会被影响……”

“说人话。”

“也就是说,预测你今天的运势之后,你知道了必然会采取行动,以至于遭遇原本不会遭遇的危险。”他说,“如果不知道,那未来就是不确定的。但如果知道了,未来的悲剧就避免不了。这就是很多人不愿意做占卜、宁愿保持未来不确定性的原因。”

 

“这么说,如果我让你占卜我的未来,你是不愿意了?”

“我只是觉得保持不确定性对你更好。占卜的事我可以做,因为我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无比思念你的母亲,你为了家乡而拿起武器,却在战斗中失去了更多的战友……”

 

战友和母亲。这两个词语就像两颗尖锐的钉子,他包裹在伤口深处,却又被毫无防备的扒了开来。

 

奈布忽然笑了,他第一次在这里露出笑容,在伊莱眼中却有些阴沉。

 

 “归根结底,你是做不到吧?”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了我的过去,但是,说能预知未来是在糊弄人吧?”

 

伊莱有些不知所措,

“奈布。如果我的言辞让你不快,我道歉。我只是……”

 

“你只是在跟你的主人策划着什么阴谋。不然你对我——对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小子为什么这么优待?”奈布站起身,走到伊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面颊。

 

“奈布,你——”

“如果不是,证明给我看啊。证明你的能力是真的,不是在欺骗我。”

 

他明白自己十分咄咄逼人,语气也像一个混蛋。但是对于对方赤裸裸的闯进他封闭已久的内心和记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抵御。伊莱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奈布简直以为下一刻对方就会勒令让他滚出去,让他握着对方的手腕的手开始发抖。

 

许久之后,先知站起身来,鸮也扑腾着翅膀飞来,并叼来一只小盒子。

 

“……我可以为你做一次占卜。我希望你相信我。”

 

奈布怔了怔,面对伊莱坦率的态度,他不禁感到一阵愧疚。随后目光便被22张大阿尔卡那吸引住了,有些心跳加速,就像他九岁那年,第一次跑到镇上混进马戏团里偷看到了小丑表演那次。全新的体验,未知的领域。眼前之人打开盒子,将22张大阿尔卡那摆成一副牌阵。

 

“来,抽一张吧。”先知的语气不太情愿,但奈布立刻就绕开椅子上前。取了一张中部的牌交给伊莱。

 

“……你不太走运呢,奈布。皇帝,逆位。你将会碰触到不该碰触之物,遭受本不该承受的灾厄。”他说话时语调压低了,他感觉伊莱面罩后面一定微微蹙着眉。

 

“这个说法太含糊了,能具体点吗?”

“从卡牌指向来看,灾厄源头来自东北角,也就是我的床底下。”他立刻补了一句:“但你照我说的话做就不会有事。只要你不看我的床底下,就可以了。不然……”

“不然?”

“不然就会遭受饥饿之灾……喂!!”

 

电光火石之间奈已经冲到了隔壁房间,不断的往床下张望。“什么事也没有!饥饿之灾,灾在哪里?”为了表示他做过,他还夸张的将胳膊伸进去不住的摸索。“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也没出现什么怪物……唔?”

 

他似乎摸到了什么,蹙着眉抽出了胳膊,手中攥着的是一张砂纸,上面是细密的数字。

 

“这是……清单?”

奈布扫了几眼,“‘南非鬣狗,火舌蜥蜴各一磅,青蛙卵300枚,公牛的牙齿……’”光是物件的名称就让他感觉糟透了。伊莱订购这些东西干什么?

 

伊莱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啊……根据我新研究的术式,蜥蜴和青蛙卵可以制成合成兽胚胎。这种肉冰冻之后,是制作艾拉尔特·弗斯达——一种二级毒药的绝佳材料。但它本身是无毒的……”

 

奈布抽搐了一下,将清单丢进了垃圾桶。他对蜥蜴有种天生的抗拒。

 

“所以,我把它们都放进冰柜底层冻住了。”伊莱忽然僵住了。奈布留意到了他僵硬的表情,脸上也开始变色。他听到伊莱迟疑的声音:“你做牛扒的肉,是从冰柜最底层的绿色包装袋里拿出来的吗?”

 

空气凝滞了一秒,奈布看了一眼桌上吞了一半的牛扒,冲进卫生间开始干呕。

 

伊莱惊慌失措的帮他拍背,又调了草药茶帮他洗胃,但他依然接下来整整一天都想干呕,吃不下半点东西。这让他至少明白一件事,对方真的没有骗他,而且要他别碰什么,他就真的不该碰什么。

 

 

 “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了。”艾米丽收拾好药箱,打算出门。奈布却叫住了他。

“医生,你跟伊莱认识多久了?”

“伊莱?想不到你们已经到了直呼名字的阶段了吗。”

“……”

“我说过,我们彼此并不十分熟悉,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不打探人隐私是基本规则。”

奈布皱眉,既然彼此不了解,就说明这位医生也不能完全相信。

聪明的医生很快了解到了奈布的想法, 她说:“但你放心。替你诊治的时候,我特地允许克拉克先生读取了我的思维,确认我绝不会泄露你在这的事情,才给你看伤的。”

 

“你……你也被他……?”

奈布有些惊疑不定,医生看着他脸上变色,有些奇怪。“怎么?”

 

“你也被他,那个……做过那种事吗?”奈布小心翼翼问道。

“啊。有啊。”

“……这样啊……”他喃喃说,“你也被他亲过啊……”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被伊莱读取记忆时发生了什么。保留了二十年的初吻就这样被那人莫名其妙夺了……

一种莫名的不悦感从奈布心里腾起,这些神棍,果然都是仗着自己有点神秘兮兮的能力,到处占便宜的家伙……

 

然后是一阵眼冒金星的痛感,医生将一记暴栗砸在他头上。

 

“亲什么呢?!……你不知道吗,只要对方愿意,他便可以通过心眼看见。只不过额头相抵,接触一小块皮肤罢了,前后不超过三秒吧?”

“……哈?!”

奈布再次目瞪口呆,他的脸色变的通红,一会又开始发青。

既然如此,那个家伙对他对那种事是什么意思?故意捉弄他吗?

 

“怎么了,脸那么烫?得了苏美尔热么?我的诊所里有特效药,老客户的份上给你打九折……”

“不需要!!”

 

医生今天也没有留下来用餐。奈布总算明白,那是医生对伊莱冰箱里的食材心有余悸的缘故。

 

奈布也是,经过上次的教训变得安分不少,他意识到亲自动手只会吃更多亏——所以现在伊莱给他啥他就吃啥。

 

虽然这位先知的烹调技术不怎么样。酸奶沙拉拌得不够均匀,蔬菜汤里的萝卜也有点夹生……

奈布一直在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不然他就没法不去注意坐在餐桌对面的年轻先知。一如既往的戴着面罩,形状漂亮的嘴唇与下颌随着吞咽食物一动一动。

 

他为什么上次要……?

 

“你怎么了?坐立不安的样子。”
 
对方忽然出声,让奈布差点被食物呛到。干咳两声,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不再执着于自己亲自调查,而是直接开口向对方询问。
 
“你说过,你不会对我撒谎。”
“嗯,只要是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CIA会骗你,我不会。””


“……原来你知道CIA那些人骗了我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奇怪呢。不愧是看了我所有记忆的男人。”

“所有的记忆吗……也不是所有的记忆吧。”伊莱沉吟半晌,似乎是在斟酌用词。“除了你‘亲口说出的姓名’,和皮肤接触之外、还需要‘媒介’,也就是具体时间段内的信息、或者物品作为桥梁,我才能窥视与其相关的记忆。”

 

是这样吗?奈布陷入思索,半晌推测着说道:“你看到的,都是我战场相关的记忆。”

“是的。我们密切注视着战场的动向。除了缪斯匣子,我还需要收集庄园相关人员的信息,你接触过匣子,也就成了关注的对象。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伊莱停止进食的动作,认真的回答他,“说实话,在你脱离部队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这种人无视对生活的设置,无视上级命令的压制,遵从自己内心做出选择的人很让人好奇。”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他依然感受到伊莱炙热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让他头冒虚汗,脸颊发烫。
可恶,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莫名失态,次数都快超过过往20年了。什么情况?


他干咳两声,“是什么样的媒介?难不成,你还在很久以前拍了我的照片,珍藏着不成?”
 
“……确实是照片。”

“啊?!”

 

“不过,拍的人却不是我。我的鸮带来这样一份东西给我过。”猫头鹰飞过来,嘴里还叼了一份简报。伊莱取下报纸,展开,“这是今年4月发行的。”这份报纸执在他手中,握了好一会,才像下定决心一样,递给了奈布。“……你看看。这是你的东西,你有权观看。”

 

奈布有些疑惑,不过是份报纸,伊莱干嘛把语气搞这么悲壮。他接过报纸,只一眼,就浑身僵硬。

 

整个版面,都是他经过的那场战役的报道。不如说是照片墙中夹杂着报道;而照片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他。

 

第一张照片,茂密的草丛中,他身着迷彩服,在战友的掩护下前进。

 

第二张照片,远处烽火连天,他满脸血污的伏在战壕里,扒拉着已经没气的士兵身上的装备。

 

第三张照片,被炸毁的机场,雇佣兵背着受伤的战友,一脸茫然的徘徊。

 

……

 

 

一幕一幕,触目惊心,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依然让奈布翻阅的手微微颤抖。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停下翻阅的动作。

 

最后的一张照片上,他在满是硝烟和碎肉的战场上给队友做心肺复苏,而战友已经没了半个身子。

 

奈布目光闪动,下移,落在一段照片下方的报道上,无疑这正是拍摄者本人的报道。

 

……与塔利班的灯塔争夺战无疑正让美军陷入从未有过的危机,而危机正是由CIA在尼泊尔招募的佣兵团造成的。这支编外部队以惊人的气势数次改变战场的局面,战功赫赫,却在此次行动中将后勤工作凌驾于任务之上。一个最为显著的例子就是,这位佣兵团的精英奈布·萨贝达无视了炸毁坎大哈机场后立即撤离的命令,留在当地将时间花在了对战友的救治上,从而延误了战机。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讲,这样做无疑是值得称颂的。但是,如果奈布·萨贝达继续保持这种无视大局、我行我素的风格,他将不得不面临CIA对他的制裁。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拍摄于4月25日

 

奈布怔怔的看了好久。这个人是怎么……拍下来的?我背负着三百磅的辎重,连夜穿越荒漠,悄无声息地潜入塔利班的阵地,为什么会被跟上……为什么会有人一路拍下来?

 

他很快发觉,把注意力转移到摄影师身上,无非是不愿意多停留于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

 

伊莱来到他身侧,拖出椅子坐着默默注视着他。

 

“我知道,这些记忆对你很痛苦。”先知轻声说,“但是它们就像你伤口里的黑洞,如果放任不管,你……会被吞噬。”

 

奈布依旧盯着报纸,他的手上爆出青筋,伊莱以为报纸会被撕烂,但是奈布终于没有。

“……那一天,如果没有那个临时任务,我也是应该留守营地的。那样的话,被炮弹打中的也会包括我。”他喃喃的说,“为什么……大家都死了,我却活下来了呢?”

无数次午夜惊醒,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该活下来的他活了下来,却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呢?


“……我认为你不需要被惩戒。不需要制裁,不需要药物。或者互助小组。”伊莱轻声说,“你需要的是……发泄出来。你还需要一个归宿,一个能休憩的地方。”他半开玩笑地说,“或者说一个女朋友也行。”

 

知道伊莱是想缓和气氛,奈布却笑不出来。半晌之后他发出了一声哀叹。


“……其实,那个临时任务,让我炸毁机场、夺取缪斯箱子是一级机密指令。也就是优先于任何事件之前的任务。”他说着说着,惨笑了出来,“我其实是来得及赶回基地去的。知道他们要突袭基地的时候,我可以回去通知大家的。”


伊莱在听。


“但是我手上的任务,让我不可能有这个余裕。我炸毁机场、上交了箱子之后就玩命的往回赶,但是,基地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他缓缓抱住胳膊,仿佛觉得非常寒冷。


他知道他与伊莱认识没多久,他对伊莱一无所知,但谈起这些事,他来就停不下来。他明白对方是对的,这些事就像压在心里的火药,如果没有地方倾诉,持续的积压和摩擦迟早会把他和别人炸的粉身碎骨。

 

“我只抢了莫里茨出来。他本来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临走前他还跟我显摆未婚妻来的信,说有那个当护身符没有东西伤得到他。”


他叙述着,怔怔掉下泪来。“……我应该早一点回去救治同伴的……而不是,而不是听信上司什么‘这个世界需要我’,‘ 为了和平,这是没办法的’把那些我自己都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箱子看的比任何人都重……”他的话语断断续续,终于泣不成声,眼泪点点滴滴打在被他揪紧的报纸上。

 

伊莱一直沉默的听着,此刻终于走上前去,默默搭上奈布的肩膀。

 

“……那次之后,你就离开了军部吧。”

奈布低着头点了点头。伊莱不禁发出轻叹。

 

那次任务,让奈布接触到了缪斯之匣。之后他就已被选中,确认了具备进入庄园的资格。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哈斯塔的命令,便是要自己找出所有已拥有资格的人,确定其位置,再由主人判断或利用,或招揽,或毁灭。


他已经用天眼锁定了不止一人,包括之前那个医生。本次,他以这份报纸为媒介,找出了奈布。他利用役鸟,一段时间就留意一次奈布的动向。
 
知道奈布的事情,比见到他本人要早上许多。奈布一开始只是个情报收集的对象而已,可随着观察,对方的喜怒哀乐总是能轻易的传达过来。
他逐渐无法将奈布视为一个普通的观察对象,就连奈布的存在,也对哈斯塔瞒了下来。
即便这个隐瞒一旦被发现,自己恐怕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奈布离开营地的时候,周围的轰炸也没有间断。他透过役鸟的眼睛,看见奈布奔走在残兵之间,能扛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把这人交付给主人。至少他该立刻召回役鸟,中断无谓的观察,装作未曾见过这人,并不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可是又有一枚炮弹落在残兵营左侧,他立刻操纵着役鸟腾空,替奈布挡下了所有袭来的炮弹碎片。

或许现在才说不该牵扯已经来不及了。

反感军队的所作所为后离开了军队的雇佣兵,在这个社会中根本没有容身之处。为了把战友的骨灰带回来而回到美国,又遭遇一直效忠的组织追杀。
他知道这种走头无路的感觉有多绝望。
他知道奈布曾在执行命令时有多挣扎。
他知道这个人现在沉浸在懊悔中,活着的每天都是煎熬。
他还知道这个人在被信仰背弃、失魂落魄的时候,有多么的需要有个归宿。

 

奈布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无法抑制,终于他失声痛哭了出来。伊莱有些犹豫的,小心翼翼的用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奈布只是颤抖了一下,最终接受了对方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奈布身体的颤抖和几近崩溃的情绪才稍微平缓了些。

 

他听见伊莱轻声说:“我会保护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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