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占】Innocent Days（6）
落魄雇佣兵和神秘占卜师的故事。
实事捏造，私设如山。
六
那里是一处虚妄之地。一块不大的空间，却充满了人类欲望的能量，足以成为竞技场。
只要能赢，就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是泼天富贵，是稀世才能，甚至是统治这片大地的能力。
只要赢了，会在走出庄园的那一刻得到。
“就是说，奖励具体是什么，赢的人不同还不一样了？”
“奖励一定是你迫切需要的东西，这一点，虽然我从未参加过，但也可以保证。只要你是胜者，就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
“那败者呢？”
“没有败者，只有死者。”
“……”
还真是一些有钱有闲的人举办出来的玩意啊。奈布想，出钱看着虫子厮杀，自己在旁边以此取乐的上位者，自己也见过不止一次。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反胃。
“好吧。我倒想知道，都是什么人在参加？”
“虽然很遗憾，这个游戏并不是报名制度。就是说，参加不参加，不是参赛者当事人能决定的。”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看着奈布扶额，伊莱淡淡一笑，“但是，被选中的人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毕竟，奖励很丰富嘛。”
“也有人被选中，但根本不想参加吧？”
“是的。不过，主人曾经说过——败即是死的场合，不想参加的也会全力以赴，不是么？”
“好吧。那么问题来了。选人的是谁？谁来决定哪些人扮演这些倒霉鬼？”
“庄园主能决定。”他盯着奈布，一字一句说：“你运送的那个缪斯匣子，谁能拥有它，谁就是庄园主。也就是说，成为匣子的主人，就有资格邀请其他人类来庄园。”
“你好像说过，匣子里是钥匙？”
“除了钥匙，还有一叠请柬。想要请谁，发出去就是。”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人抢匣子抢得头破血流。”奈布喃喃道。“我都不知道曾经运送过这么危险的物品，简直比一车榴弹发射器还糟。”
看着伊莱沉默不语，奈布忍不住又问：“那如果无人拥有它呢？岂不是就没了竞技，谁都不用参加了？”
“问得好。理论上确实如此。”他叹气，“可惜，庄园是一比巨大的财富，只要存在，就会被觊觎。更何况……”
“更何况……？”
“那匣子不是这世界上该有的东西，如果无人拥有它，它就会自行挑选参赛的人——从接触过那个匣子的人中。某种意义上更糟糕。”
奈布愣了很久，才半开玩笑说：“如果接触匣子就有机会……我岂不是也有机会？”
“……”
你岂止是有机会，你已经获得请柬了。伊莱想到。可惜，现在告诉你，意识通道一旦建立，就会与主人这样的人结下缘分……那只会害了你。
他擅长做出各种占卜，为任何人预测出精确的未来，就算是不符合期待的结果，他也能想办法扭转局面。
但是他却不敢预测奈布的未来。一旦预测，就会定下未来的预设路线。在如今前景并不乐观的情况下，预设路线是危险的。
“不过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想牵扯这些事。”奈布眼中透出的是浓郁的厌倦，“不论是战争还是竞技，都是为了自己功成踩人在脚下，我只想离这些事远些。”
“……我知道。”正因如此，他明白奈布绝无可能在这件事上任主人摆布。
而自己的工作，偏偏是遵从哈斯塔的命令，找出已拥有资格的人，交付主人判断或利用，或招揽，或毁灭。
奈布就算要战，也是为自己的理念而战，断不会屈服于人。这不愿意配合的态度，恐怕会招致毁灭吧。
伊莱考虑了很久，是否要告诉他自己的工作内容，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奈布会不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完成主人的命令而设计他？
虽然最开始的接触确实因为命令，但是之后随着逐步地了解密切的关注，他对于这个男人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了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观察对象。
自从遇上这个男人起，他每一步都违背了一贯的原则。
从为哈斯塔立下Geis开始，他就再不是一个自由的人。肢体，血液，能力，连同意志，都不再属于自己。他本以为自己接受自己的命运，习惯于服从命令。
直到他看见了这个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挣扎在战场上的男人。
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奈布屈服。他的爱和恨都是那样全力以赴，为了和平而将自己的青葱岁月献给军部，几经生死。在发现一直以来的信仰背弃了他时，又宁愿付出惨重的代价，决然的斩断了过去。
是奈布告诉他不论何等的落魄，人类也依然有抗争的余地。
他知道奈布有多警觉和敏感，知道初遇时奈布抱着多大的敌意。他宁愿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去经营与奈布的关系。现在好不容易奈布多少放下了心防，他们的关系也开始缓和，他并不想将它破坏，不想熄灭沉沦在黑暗中时看见的光。
他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也不想看见奈布怀疑、甚至是怨恨的眼神。
好在苜蓿草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等到能绕开楼中的主人和楼外所有的特工把奈布安全送出去后，再慢慢跟他解释好了。
想到这里，伊莱决定让话题变得轻松些。“等到彻底逃脱了追杀，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以后……啊。”奈布歪着头想了想，“等这次倒霉的事彻底过去后，我想去英国……看看能不能找我到父亲。”他略微低下头，“我知道很难的……如果一时找不到，我可以留在那里慢慢来。”
“那里确实很不错。我老家的房子就在牧场里，以前我经常去附近的林子里散步，那里什么鸟都有，尤其是椋鸟常能看到。旁边的山道好像一直通到天上去。”他悠然道，“如果某天不再为主人工作了，我也想回家乡去。”
“你……你说你也想回英国？”奈布心里打了突。伊莱在暗示什么？是单纯的想回家乡还是想跟自己去一个地方？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做人不应该太过自作多情。被投入毕生精力去相信的东西背叛也是他自作多情的后果。
“怎么，我还不能回老家了？”
“呃，当然不是这样……只是你现在的工作，恐怕不能说走就走吧。”
“所以，目前只是想想而已，但有朝一日能实现就好了。我终有一天会回到那个牧场，最好带着我可爱的情人一起。”
奈布呛了一下。“……你有情人？”
“现在还没有。”他瞥了一眼奈布，“如你所见，我的房间里很久没人来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大兵哥……”
“……我不是可爱的情人是个大兵哥还真抱歉了？！”
“呵……话不能这么说。”
奈布怔了一下，他看见伊莱起身，手肘竟然撑在桌面上，朝他贴近过来，奈布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仰去。
只见伊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大兵哥和情人又不冲突。”
奈布的身子死死贴在椅背上，生怕再往前一寸脸就会跟伊莱的贴上。谁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难道不是调情？？
不不，怎么可能？这家伙只是捉弄人喜欢了，想看自己不知所措出丑的样子吧？
还是说这些英国佬，跟其他男人说话都这个调调？
奈布正在搜肠刮肚想着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这尴尬的沉默却并没有持续多久。雪枭扑腾着落在伊莱肩上，耳语一般吱吱叫了一阵。
伊莱摸了摸雪枭的羽毛：“知道了。跟主人说，‘我一会就过去。’”雪枭扑腾着飞出了窗外。
“……出什么事了？”
“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大楼周围晃荡。没错，就是追杀你那些人。他们有些按捺不住了。”
看着奈布一抄抓起弯刀就想往外冲，伊莱按着他的手把刀塞了回去。
“他们暂时还没有进来的打算，只是想谈判而已，别激动。”他补上一句：“所以主人让我去看看情况，顺便打听他们的意图。放心，没人会知道你在这。”
伊莱简单收拾了下就起了身。奈布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夜色，忍不住道：“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们今天聊的确实久了些。
“凌晨几点也得去。没有人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这个词现在让奈布莫名反感。“……你还没有厌倦服从命令？”
“服从有服从的好，生活会变得安全而简单。”伊莱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勇气无视命令！”
奈布苦笑，“你一定不知道这种勇气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是你扛过来了，不是吗？”
“……或许吧。”奈布喃喃道，“就算是天塌下来的事，扛一扛，其实也就撑过去了。“
但他心里却明白，倘若这次没有遇到伊莱，他真的扛得过来吗。
想到这里，他也站起身子，直视着伊莱，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
“……当然，这是因为你帮了我，这很重要。……谢谢。”
伊莱有些惊讶，随即微笑。这次奈布第一次面对他时如此坦率。
“我得走了。你安心养伤。”伊莱回应道，“还记得我之前叮嘱过的吗？”
“知道知道，耳朵都生茧了。不要随意外出，不要跟其他人讲话，最重要的，不论谁敲门，都不可以放进来。”
伊莱十分满意。他走到门边，刚拉开门，又回头望向奈布。
“对了……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啊？”
“因为你住得够久，刚才又贴得够近……那一瞬，我可以读出你在想什么。”
“哈？？？”刚才？哪个刚才？
是引起一阵尴尬的沉默的刚才吗？
“所以，我可以回答你心里的疑问。”伊莱淡淡的微笑着，“第一，我不会跟每个男人说话都这个调调。”
“……”
“第二，关于调情，恭喜你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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