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

狗博四重奏（小段子）

 

 

【平安背景】

 

如果说清凉殿是殿试、和歌吟咏会的明辉场所，后凉殿就像是它投下来的暗影。

 

大天狗在房檐上迎风而立，下面是平安宫的偏厅，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皇宫的布局，而他的姿态看起来就像个审视自己领地的领主一般，而不是个入侵的妖怪。

 

三伏天，后凉殿中异常闷热，贵族和天皇所在之处都安置了冰块，却无人顾及到此处。因为酷热和饥饿，已经有低低的哭声传出——平安京隶属皇室的阴阳师们将捕获的妖物都关押在此。

 

并没有多少是真正作恶的大妖，闯了小祸的山精树怪倒是不少。反正术士大抵是没什么用的草包，抓来也只是给皇上交个差。因为弱小，它们任人宰割，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处理掉吧。

 

他对这种做法没什么不认同。

 

弱小的妖怪会在人类手里化作齑粉，这是天道。就像人类会在他手里化作齑粉一样。

 

可是鸦天狗失踪了已经三天了，神社里无人清扫和倒茶，总也是非常的不便。大天狗权衡之下，觉得还是屈尊降贵来它最有可能被抓之处找上一找。

 

关押小妖的笼子太多，也有些时日，既脏切乱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让他是先吹散空气再下去好呢还是先下去再吹个风好呢之间犹豫了下。正在这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墙外跑了过来，就像一阵赤色的风。

 

那是一个衣饰华贵的人类孩子。他跑到后凉殿墙外，攀上一棵古树就往上爬。大门紧锁，他企图从那翻进墙去。

 

由于术法的遮蔽人类并不能看见他的身影，只有他看见这孩子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男孩开始拉扯身上碍事的衣物，将它们扔在地上。先是镶着唐国来的东海珍珠挂饰吊坠；再是细细绣着朱雀暗纹的直衣。孩子又蹬下了木屐，嘴里叼着小小的匕首，袒露着胸膛爬上树翻过了墙，赤着脚一跃到了闷热腥臊的院子里。

 

他跑到关押妖物的笼前，在小妖怪们惊讶的眼神中，开始专心致志的用小刀割起藤条来。

一扇一扇的藤门很快被打开，三只小老鼠一样的鼬窜了出来，随后是坐在大型青蛙上的小兔子，直立行走的猫，都飞也似的从墙角的洞里逃走了。大天狗吃惊的发现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部下鸦天狗，出来的时候哭的像地上的狗。

 

一只雪貂般的白色小狼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它窜进男孩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舔着他的手，仿佛在道谢。男孩一下子羞涩了起来，他表达羞涩的方式就是摆出一副凶相，双手高举做出一副怪物吃人样：“你再不走，初五就要在应天门外被烧死了！父亲说的，我可不是吓唬你！”

 

笼内小妖走得干干净净时，两个卫兵正说笑着将内殿的门打开，跟正打算原路逃回的男孩对视了个正着。

 

两人一下子暴怒起来，打算开始惩治罪魁祸首。男孩的身手很灵活，但没能在两个大人手上逃脱——毕竟就是个七岁的孩子。一个人抓住他后，另一个人已经抽出武士刀来，这些“战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被圣上知道他们连个孩子都防不住，惩罚只会更重，还不如杀了泄愤。

 

后凉殿在皇宫最西，流民潜入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能够昭示男孩尊贵身份的东西全被扔在墙外，他们错把赤着膊光着脚的男孩当成了城外流民，打算像虫子一样捏死他。

 

大天狗觉得他应该走掉。但是他并不曾料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类，明明并不强大却要逞对自己不利的强，而且，他觉得这个稍显笨拙但在努力的身姿……有些可爱。

 

大天狗向来只喜欢强大的事物，兼具美丽的强大。但在那无机质感的金属挣扎下的脆弱人类孩童，让他觉得这个人类有变强的潜能。

真是有趣。

于是他掀起了一阵席天卷地的狂风，把那两个守卫刮上了半空，再重重摔了下来。

然后在孩子失声惊叫的时候隐去了身影。

 

源博雅以为，他第一次见到大天狗是在误闯伊邪那岐神社之时。其实早在十多年前，对方就已经见过他了。

 

 

【校园AU】

 

*源正雅=源博雅胞弟

 

“哥，你这次交谊舞考试居然合格了！”

“哈哈哈哈你哥我是什么人……不过也是经过了血雨腥风的练习啊。”

“老哥的乐感，在乐器上有多浑然天成如鱼得水，跳起舞来就有多朽木不可雕呢，奇妙的反差。之前两年可都没合格啊……”

“别提了……！当初被爸妈软磨硬泡才读的私立贵族学校，我怎么知道交谊舞竟然是期末考试项目！”

“哼哼~从实招来——是不是有后援啊？”

“正雅，你可别告诉爸妈——是大天狗课后特别给我做了辅导的。”

“……大天狗？那个转学来的三年二班班草，我们家以前的邻居，还跟一群熊孩子干架帮你抢回遥控车的那个？？”

“就是他了……”

“哥，你离他远一点比较好，他看你总是一副很饿的样子。”

“啊？你想多了吧。而且这次能过关多亏了他每天放学，放弃社团活动辅导我呢。”

“所谓辅导——是那种——搂着你跳舞的练习吗？”

“对啊。宫廷舞，华尔兹，探戈，方方面面都练习到了。”

“…………他没对你做奇怪的事吧。”

“怎么可能，你小子把大天狗想象成什么人了！看我不掐你——”

“哇痛痛痛……老哥真粗暴……没有就好了嘛！”

“不过，硬要说的话……”

“啊？”

“他搂我的腰总喜欢捏几下。我紧张起来踩不准步子，他的腿就会蹭我的腿，帮我放松。我上半身姿势不对，他也会按着我的胸，帮我矫正……”

“…………”

“正雅，这次合格了多亏他，我是不是应该报个恩？”

“你应该报个警！！”

 

第二天，校园网上出现《老哥被人耍流氓，交谊舞被忽悠跳女步，可他毫无察觉怎么办，急，在线等》的帖子。

下面的女同学一片跟帖“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黑道paro】

 

封闭的审讯室。被捆绑在办公椅上、一身是伤的中年男人。

 

硬底皮鞋的声响临近时他恐惧的瞪大了眼，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边儒雅的微笑着，一边套上皮质手套。

 

这个代号“大天狗”的男人是个真正的怪物。昨天大天狗一边吃着寿司、一边审讯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这个男人也是带着优雅的微笑，将沾满芥末的筷子捣入了自己的伤口。

 

“我再问一遍，那批货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中年人哀嚎着，不断做着徒劳的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那么……接下来要进行‘铁人三项’了。”大天狗很享受这个过程，他打开轻巧，拿出一把轻巧的手术刀。

 

“记录最长的人熬过的是35秒。你，又能撑过多久呢？”他自言自语般说道，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捡起一瓶半碎的玻璃瓶。“或者直接试试第二项，‘微笑的骨头’，因为弯曲的弧度很好看，所以叫微笑。”

 

即便行为惨绝人寰，大天狗的微笑一成不变。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审讯室，十多秒之后，折磨终止了。

 

并不是大天狗停止了动作，而是他的肩膀被按住，手中的工具也被人劈手夺过。

 

他回头，对上的是一双充满怒气的红瞳。

“博雅，你回来了？”大天狗一挑眉毛，“你这种表情，就是在跟我说‘住手吧，别玩了’，是不是？”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徒劳无功。”望着满身是血的中年人，博雅咬牙说道，“那批货在哪里，他恐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家伙的boss治下极严，他只是嘴巴不好撬而已。”

 

“如果你真的冤枉了人怎么办？”

 

“博雅人真好。要不是我很理解你，还以为你是个缉毒警察呢。”

 

满意的看见对方僵直了身体，大天狗双手抱臂。

 

他当然不会真认为博雅是缉毒警察。对方十三岁家道一落千丈，从一个大少爷变成逃亡者，带着妹妹外出流浪，为了筹集给妹妹治病的钱被迫加入黑晴明的组织，跟他搭档已经数年了。

 

只是，即便深陷这地狱一般的境地，那种纯粹而真挚的气息从未从博雅身上彻底消失过，为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所不容。对早已习惯黑暗的自己而言，这人的存在就像是令他双目刺痛的光源，大天狗不知是该彻摧毁这个人，还是该把他关到一个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去。

 

大天狗将目光转回中年男人。

 

“那么，这位先生，现在由你决定第三项。想想身体哪个部位，你能舍弃？”大天狗拎起了墙角的电锯，并拽了拉绳启动了它。

 

即便博雅冲上前去掰住大天狗的手，电锯依然有一瞬间刺入了男人身体，骨头碎裂和几乎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爆发了出来。

 

博雅正要与大天狗争执，那人已哭嚎了出来。“38磅海洛因，一亿三千一百二十六万日币，地铁御堂筋线新大阪站2号出口，往南1公里处的加油站交易，就在后天……boss会杀了我的，不要说是我说的……”

 

大天狗将电锯一扔，拍了拍僵在原地的博雅肩膀。

“今天这一课的内容是——你的笛声再美，世界也不会因它而改变。”

   

他凑近博雅耳边，柔声说道：“待会庆功宴结束后，最好多留点体力。毕竟你处事总不走心我不得不罚你——今晚一宿都会很辛苦的。”

 

 

 

 

【军部paro】

 

生存能赋予你意义，那么，死亡同样可以。

 

所有人都将孤独的死去。

 

“你知道游骑兵的队长为什么会死吗？”大天狗接到“日落”行动指示之后，黑晴明低沉魅惑的声线在他耳畔说道。“因为他开枪的时候，枪被牵制住了。亲情，友情，就像无形的丝线把他束缚住了。”他顿了顿，说出了结束语：“大天狗。如果你没有拥有那些，你可以做的更好。”

 

于是在行动执行以前，大天狗回公寓，结束了和恋人的关系。

当时博雅踹翻了房间里一切能踹翻的东西，再红着眼问他是否是认真的，大天狗竟无法清晰的重复第二遍他的决定。

 

幸好事实上容不得他多想，任务就开始了。现在，他在赫拉特城外，熬夜穿越了群山，在黑暗中闯入塔利班阵地。

 

然而等他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因为骤然来临的严冬，这种事很常见。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里太冷了，装甲车的引擎发动不了。他无法翻过群山，只能困在雪窟窿里，等待几乎没可能到的救援。

 

在感觉到饥饿以前，寒冷会先杀死他。第五个黑夜之后，他知道自己快冻死了。

 

生存能赋予你意义，那么，死亡同样可以。入伍第一天上司就这么告诉他，但此时此刻大天狗竟然觉得不甘心。

 

他尽全力搜其他尸体的身，拿走压缩饼干和弹药。他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照片，妻子的，女友的，孩子的。

他们都带着他们自己战斗至今的目的。

 

那么我呢。我战斗的目的。我战斗的目的是——

有些哆嗦着，大天狗颤抖着伸手入怀，拿出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照片。

是自己跟一个红发男人的合影。

他为了本次任务，抛弃了的恋人。

照片上的自己，幸福，充满希望，深陷爱河。

几近虔诚的吻上照片上的男子，他发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迅速的结成了冰。

 

冰窟里似乎越来越热。他知道这是幻觉，是体温过低时最后一个症状。

 

所有人都将孤独的死去。

 

“你不会孤独。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会跟你在一起。”告白的那一天，对方用明朗又清澈的声音这样跟他说。如在昨日。只是，再也不会听到了。

 

手中的照片忽然被猛的抽走，他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照片上的那人正在将他拽出雪窟窿，身后是忙碌的救援队，担架也正抬过来。他不知道对方找了他多久，只知道眸子的主人那几夜没合眼的黑眼圈让他很心疼。他尽全力伸出僵直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对方，任凭对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一个漫长的吻结束之后，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对不起……博雅……”

 

对方哽咽着，嘴角已露出微笑：“蠢货！别说这些……我们先回家。”

 

 

 

End

 

 

（最后忍不住说一句，变态鬼畜狗才是某秋儿最喜欢的狗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