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

写在前面的话：

 本文由游戏本篇的土方线衍生，内容是薄樱鬼本篇以前，的新选组相关剧情捏造=3=

薄樱鬼 空想录
 
 我已经老了。我感觉到罗刹的血液开始侵蚀我每一寸皮肤，它们迅速的萎缩衰败。生命力像水一样从体内流失。疲倦和困意缓缓的缠在腿上，顺着身体往上爬。但是，我却知道这不是困倦，而是死亡的气息。
 
 我将这种感觉告诉妻子时，她先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然后哆嗦了一下，手中打算给我披上的外套连同她的眼泪一起掉在了地上。她说，土方先生你会没事的。你还是那么年轻，你保护我的双手还是那么温暖有力。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帮她拭去不断滴落的泪水。千鹤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怜惜的力量。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能够看见近藤伟岸的背影就在前方不远处。冲田和斎藤就跟在他后面；原田，平助和新八打打闹闹的。每个人的身影一如多年以前那样清晰，很快又像雾一样的消散了。
 有粉红色的樱花花瓣飘散在身边，我知道自己正站在一棵硕大的樱花树下。一个熟悉又令人怀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得用你残余的生命挣扎到最后一刻才可以呢，薄樱鬼。”
 
 我回过头，发现后面空无一人。一
 文久三年。三月。正是京都的樱花含苞待放之时。
 
 吉之助拉上粗木拼成的纸窗，将鸭川的潺潺流水隔在了窗外。转身走回案子边的发黄陈旧的榻榻米上坐下，将手中剥好的一把瓜子仁递给对面的红叶，问道：“你确定他们今晚会下榻在这里？”
 
 “我的消息可从没出过错。西乡先生刚才也看见河对岸的京都守护屋了吧？既然他们明天一早要去见松平，当然会尽量选择靠的近的旅馆。当时我查到这家料亭两天前就禁止入宿了，就怀疑它多半给这帮浪人预定了。”
 
 吉之助含笑点了点头。他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少女实在不算漂亮，衣服也颇为朴素，满头干燥的褐发随意扎了一下甩在身后。但是她生的那双眼睛却让人看了一眼再也舍不得离开，那是一双清亮的绯色瞳孔，眨动时，泛着朝霞的光芒。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真正的鬼了呢？鬼族在这段不是很短的时间里又经历了多少变数呢……吉之助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见过的鬼，和道听途说的大不一样，有的简直比人类还人类。正如眼前的这个女鬼，无论是明朗快捷的言辞还是大大咧咧的作风，都像极了一个典型的江户女子。
 
 “红叶小姐一直和人类走得很近呢。”
 “这是工作嘛，工作。”红叶笑吟吟的将瓜子丢进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她吃的速度当然比吉之助剥的快很多。“要收集信息的话，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接触呢。而且，如果有必要去扮演某种人的话，要还得常常去揣摩他们的心思……有时候我都觉得被人类附身了一样。不过，这次总算收获不错，他们连老底都被我掀出来了。”
 
 “那么，他们每个人房间的位置，你也清楚吗。”
 红叶望望他，一手托着下巴没说话，另一只手慢悠悠的将一堆葵花籽推到吉之助面前，吉之助只好又开始剥新的一轮。
 
 然后，红叶才悠然的指着旅馆右上方，那里刚好可以看见二楼用来入宿的房间——“最东边，采光最好并且里面器具最新的那间，是一个叫芹泽的指定要的，隔间是一个叫冲田的家伙的，再往西一路过去是原田，井上，新见，平山，土方，近藤，山南，斎藤，山崎，永仓和平间。哦，还有个叫藤堂的，因为房间实在不够了，他会睡在一楼的杂物间。那家伙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房间是前天夜中时间，他们派那个斎藤来预定的，那时候店老板不在，是伙计接待的。嗯，据说这个伙计后来被老板骂很惨呢。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些佩刀的无主浪士，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谁想跟他们扯上关系……总之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今晚酉时上下，那个斎藤会再次来做一个确认，我们等着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
 “真是的，都是西乡先生你，非要我带你来看看他们。人家的任务可不包括这个啊。”
 “真是抱歉呢，晚上请你吃丸子怎么样？”
 “哈，这还差不多。我要大吉屋的，那个茂兵卫做的丸子最好吃了。另外戌时以后那里的丸子全部半价。”
 
 “是嘛……”吉之助笑笑，“来京都才几天，红叶小姐对这些事情就很清楚了呢。你很喜欢观察人类吧？”
 “嗯，喜欢哦。”红叶眨了眨眼，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对吉之助补充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风间大人，他最讨厌人类了。”
 
 吉之助含笑配合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个认识时间不长，却意外合得来的鬼族少女一直抱着不错的好感。
 他喜欢人，尤其是年轻人。对方虽然是夜之一族，身上却充满朝气。
 红叶隶属于鬼族西方势力最大的风间家，按理说风间家的宗主是她的远房表亲，但是红叶却坚持称家主风间千景为“风间大人”。
 
 “说起来，你家少爷近来如何？”
 
 “……这还用问，托你们萨摩的福，现在他放着鬼族自家事务不管，千里迢迢这跑来京都做白工。” 红叶横了一眼吉之助：“谁叫鬼族欠过你们情呢？其实这明明是老爷那辈的事情了。”
 
 
 “嗯？你家少爷嘴上说着麻烦，还是有好好的在工作吗。”
 
 “当然，无论是会津藩的底细，还是松平容保的动向，风间大人都跟天雾先生在好好的帮你们调查呢。另外，两天前幕府侧用人的直属侍卫长也被他砍了，搞的不少高等武士人人自危的。” 说到这里，红叶皱了皱眉头，忽然目中露出忧虑之色：“其实吧，我也知道从那些自命武士的人嘴里掏出消息有多不容易……但是风间大人，有必要把人折磨成那样吗……真怕他有一天会迷恋在砍人的感觉里无法自拔呢。以前他明明不是那么喜欢战斗的。”
 
 吉之助沉默。在与鬼族的接触中，这位鬼族首领颇为很辣的手段也略有耳闻。半晌，他说：“摊上这样一个凶暴的主君，还真是很辛苦啊。”
 红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瞪着吉之助：“你也用不着这样说吧？风间家的宗主是好当的吗？就算风间大人从小就被指定为下一任的家主，但是多少鬼在觊觎这个位置多少鬼想要他的命你知道吗？就算是嫡亲的兄长也不得已拔刀相向，你让他怎么学会温温柔柔的对待别人！”
 
 吉之助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在这个少女面前，是说不得风间千景的坏话的。“可是红叶小姐，别忘了是你先开始抱怨他的。”
 
 红叶依然瞪着他：“他是你哥还是我哥？”
 吉之助当然不会不知道。
 “知道就好。我可以说，你不可以说！”随后是满满一罐子的葵花子“当”的砸在他面前。为了不再剥第二罐第三罐，吉之助觉得还是尽快岔开话题为好。
 “说起来，鬼族是从血统里继承力量的才是。那么风间大人作为纯血之鬼，理应拥有最强的力量守护家族。为什么还会受到其他鬼的挑衅呢？”
 
 红叶低头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理解，因为我不是这样的鬼。”她捻起一粒瓜子，凝视着手背皮肤下的青黑色的血管。“挑战风间大人的鬼，全被他清一色斩杀了。鬼……并不具备超越自己血统的力量。”
 
 是吗。看来某种意义上，那些鬼是在尝试挑战自己的血统了。看不清楚注定失败的结果，飞蛾扑火一样丧失掉性命，这一点倒是跟人类挺相似的。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红叶在记得某天的一个黄昏，自己那个既是表亲也是主人的年轻首领刚刚斩杀了从好几个从地底冒出来的土鬼。夕阳在他的头发上映射出淡淡的金色黄晕，周围一片艳丽的鲜红中，他冲自己微微一笑，那么邪气那么残酷，脸上还溅着一道同族的鲜血。然后他说了一句，红叶，我最讨厌那些连自己的斤两都不知道，最后白白送死的家伙了。
 
 红叶摇了摇头让自己回神。“我也觉得，他们很不理智呢。”她轻轻叹了口气。
 
 吉之助望着少女，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可是红叶，挑战自己的极限，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或许很值得尝试也说不定。”
 
 “……西乡先生？”
 “比如说……”吉之助顿了顿，说道：“你始终不肯称呼你家少爷为兄长呢。这就是你难以跨越的极限——你之所以特意用称呼强调你们的主从关系，不正是因为你其实很想直接叫他的名字吗？”
 
 红叶绯红的瞳孔顿时瞪大了。她没想到对面这位年长者的观察力比她想象中更好，长久以来隐藏的心意被道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意味着和他平起平坐，说直接了就是成为他的妻子。这是少女冒出一点就立刻被她自己打消的念头。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又不是风间的本家的，而且祖父那一辈是人类的血统，也没有办法给他生能做继承人的孩子……”忽然红叶意识到了什么，她豁然起身，一拳捶在桌面上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吉之助不由失笑。正待说话，忽然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旅店门口一道站立的人影。
 已经是超过酉时了。该来的人看来已经到了。
 红叶也很显然察觉到了，顿时收敛怒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坐回了座位。